以美国玩具公司美泰(Mattel)的产品芭比娃娃为原型的真人电影《芭比》目前正在院线年的人偶,衍生出各种长相、身份和职业的形象,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芭比玩具产业链。
早在《芭比》电影之前,视觉艺术家们就已经在作品中融入、批评和重新想象了芭比娃娃,以质疑性别角色、身体期望以及围绕女性的双重标准。
芭比娃娃永远19岁,她的塑料模制面孔可以保护她免受重力和胶原蛋白流失的困扰。在1994年的一件名为《老年芭比》(Aged Barbie)的作品中,艺术家南希·博森(Nancy Burson)使用了一种所谓的“衰老机器”,以增加芭比脸上岁月的痕迹。她以《老年芭比》为对象拍摄的宝丽来照片,则被拒绝收录《芭比艺术》(1994年出版的图书)中。
南希·博森(Nancy Burson),《老年芭比》(1994),宝丽来光谱,3×5英寸(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他们感到震惊。”南希·博森回忆说,“一位美泰高管说,‘不,这绝不会发生。’”讽刺的是,博雅的“芭比”与芭比娃娃的形象相得益彰。照片中的“老年芭比”仍然保持着精致的妆容,修剪完美的眉毛形成明智而具有怀疑的弧度;脸上的笑纹和鱼尾纹,是美好生活的普遍痕迹。
这不是“美泰”唯一一次反对艺术家使用芭比娃娃的形象。1999年,该公司起诉艺术家汤姆·福西斯(Tom Forsythe),因为他拍摄的78张照片,展示了芭比在家用电器周围的场景,包括躺在火锅锅中、包裹在玉米饼里等。该案的关键问题是,福西斯的照片是否合理使用了芭比,因为在此芭比的形象被用作文化批评。
2004年,福西斯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认为这些照片需要真正表达‘低俗消费主义’的东西,对我而言,那就是芭比。”最终,涂满莎莎酱的芭比占了上风:法院裁定,“烹饪芭比”不太可能成为“美泰(市场或美泰授权商市场)产品的替代品”,美泰被勒令支付艺术家180万美元的诉讼费用。
2005年,策展人莱昂妮·布拉德伯里(Leonie Bradbury)在美国马萨诸塞蒙特塞拉特艺术学院策划了一场“芭比展”,其中包括福西斯的作品。“我对将芭比作为艺术作品感兴趣的部分原因是:直到2001年,摄影师福西斯赢得诉讼后,这类艺术品才被认为是合法的,这是一个有趣的概念。”布拉德伯里说。该案为艺术家使用芭比娃娃作为文化批判的象征符号,开启了法律之门。
艺术家加达·阿默(Ghada Amer)2004年的作品《芭比爱肯,肯爱芭比》(Barbie Loves Ken, Ken Loves Barbie)是两套印有作品名的连体衣,虽然连体衣模糊了性别,但它们的归属却显而易见。阿默把芭比的身体比例转移到了她的服装上,体现了她身体的夸张比例。
这个无处不在的玩偶也融入到艺术家表达日常生活的雕塑作品中。2021年在辛辛那提韦斯顿美术馆(Weston Art Gallery)举办的题为“芭比是她/我:隔离期间黑人女性的反思”的展览中,艺术家坎迪斯·奥迪斯特(Kandice Odister)使用芭比来描绘在疫情最严重时,激励着她的、真实生活中的女性。展览包括一系列描绘日常生活场景的风格化肖像画和复杂的立体模型。比如芭比一边参加视频会议,一手拿着消毒湿巾,桌旁还摆着两个塞满食品杂货的纸袋。
在《配音女王(托里·威尔金斯)》(2021)中,一只芭比娃娃似乎正在直播,她的脸被直播的环形灯光照亮。该展览还引起了公众对黑肤色玩偶相对缺乏的关注,贝蒂耶·萨尔(Betye Saar) 2021年题为“黑色玩偶布鲁斯”(Black Doll Blues)的展览也探讨了这一想法。
2007年,艺术家瑞秋·哈里森(Rachel Harrison)举办了一场名为“小猎犬号”(Voyage of the Beagle)的展览,展览借用了达尔文周游世界所搭乘船只的名字。57张照片系列呈现了看似随机选择的图像(包括模型和格特鲁德·斯坦的青铜雕像),反映了艺术家自己创作雕塑调查的探险之旅。其中一张照片描绘的是芭比娃娃穿着连帽皮大衣——这是一张特写,把芭比娃娃描绘成是真人,松散的头发拂过额头,眼影闪闪发光。哈里森试图将芭比娃娃人性化,但最终芭比只是另一种形式的雕塑,与一起展出的其他艺术品一样不可移动、经久不衰。
与南希·博森的《老年芭比》一样,艺术家E.V.戴(E.V. Day)也探索了芭比永恒青春的观念。自2001年以来,戴创作了一系列名为《木乃伊芭比》的作品,她将其视为西方社会对女性痴迷的一种评论,女性被夸大和化到了幻想的地步。通过遮盖芭比的身体,戴希望将芭比与维纳斯、阿芙罗狄蒂等一系列神话女性比较。在此,包裹在闪闪发光的亚麻布和蜜蜡中的芭比,成为古代遗迹的另一种形式,在当代社会被去人性化并展示。
法国艺术家阿尔本(Alben)在他的雕塑作品《维纳斯米洛》(2022)中也将芭比娃娃与维纳斯进行了类比。这个由玩偶和树脂制成的作品采用了古希腊雕塑“米洛维纳斯”(约公元前150-125年)的形式。芭比娃娃的标志性形象在此并不显得格格不入——这座拥有2000多年历史的雕像和64岁的塑料娃娃似乎成为了同样具有标志性地位的存在。
芭比玩具在全球的销量已超过10亿个,也常被艺术家在雕塑中堆叠,正如Annette Thas分别于在2014年和2015年在澳大利亚展出的两件“巨浪”,这两件作品由3000和6000个娃娃制成,数量的累积效应形成颇具震撼的感官效果,颠覆了芭比娃娃个体尺度的想象。
如果没有阿根廷艺术家埃米利亚诺·保利尼(Emiliano Paolini)和玛丽安内拉·佩雷利(Marianela Perelli )装扮成宗教人物的芭比和肯的娃娃系列,对芭比艺术的讨论就不算完整。他们原计划于2014年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家画廊举办的展览因引起宗教人士的强烈反对而被取消,但这些作品至少找到了一位虔诚的粉丝。加州帕萨迪纳的一家画廊于2016年和2019年展出了该系列,其负责人马特·肯尼迪(Matt Kennedy)表示,其中艺术家手工制作的“卢汉圣母”芭比娃娃进入了教皇方济各的艺术收藏。
电影的热映让艺术家再次将视角对准芭比。斯图尔特·森普尔(Stuart Semple)推出了一款粉色颜料,以对抗美泰公司对芭比标志性颜色的商标权。
无论芭比在每个人心中意味着什么,这个已有64年历史的玩偶依旧巩固着人类共同意识中不可实现的社会期望,艺术家们则巧妙地运用芭比来挑战和解构她所代表的观念。